第一百章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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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珺珺扶著欄桿緩緩的往上走，轉過拐角後看著舅舅的臉由氣急敗壞變為大驚失色。
“囡囡……你……你怎麽……”
申珺珺沒有停下，她低著頭小心的邁著步子：“舅舅，剛才給外婆擦手用的毛巾和臉盆我放在開水房了，你去拿回來吧。”
心裏不止一次的預演過這個家分崩離析的畫面，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後，預演中練習過的冷漠和從容卻沒有出現，她以為自己是真的徹底厭倦了這個殘缺的家，可是，再殘缺這也是一個家。
夜幕再次降臨，這所沖在前線爭分奪秒挽救生命的醫院也在黑暗中得以喘息休整，和死神的拉鋸戰隨時可能開火。
申珺珺把臉藏在自己的影子裏，側耳聽著病房裏大大小小的儀器聲和舅媽細細的鼾聲。
“囡囡……”外婆輕輕的對著她的背影呼喚了一聲，她轉過身來緊張的直起身，外婆笑了笑，“沒事，我就是試試你睡著了沒有。”
申珺珺松了口氣又躺下：“外婆，你怎麽還不睡？”
“那你怎麽還不睡？”老太太側著頭看她，“愁什麽呢？”
申珺珺搖搖頭：“沒有，就是睡不著而已。”
外婆笑了笑：“還裝啊，我都看出來了，你是知道你爸爸媽媽的事了，對吧？”
心裏一直緊繃的弦就這麽被外婆撥松了，申珺珺把聲音壓得更低：“是舅舅告訴您的嗎？他不該說的。”
外婆嘆了口氣：“不是你舅舅說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遇到什麽事都是放在臉上，這兩天突然學會藏了，能讓你對外婆藏的能有什麽事，還不是你那不稱職的爸媽。”
申珺珺想不到自己這麽失敗，藏心事都藏的破綻百出：“他們很快就不是我的爸媽了，重組家庭都不願意接受前任的孩子，我不會厚著臉皮去喊這聲爸媽。”
“囡囡啊，別恨，你恨不動他們的，他們兩個人是上輩子的仇家這輩子的冤家，走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外婆是個特別相信命運的人，相信到她認為日升月落都是為了讓人們能夠完成自己的因果報應。
空氣裏都是沈悶的燥熱，今年的梅雨時節似乎要更長一些。
申珺珺咬著唇，似乎這樣就能把鉆進肺裏的潮濕聚集到一起再扔出來：“那我呢？外婆，我是他們上輩子的什麽才淪落到這輩子要當他們的女兒？”
“大概是欠了他們什麽，不過他們一離婚你也就還清了，你是個大姑娘了，有沒有他們都一樣。”
“外婆，我一直以為他們不離婚是為了我，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他們有沒有我也都一樣。”儀器上小小的光點兒亮度不夠，申珺珺的臉模糊的看不清五官。
外婆瞇了瞇眼睛，決定明天讓兒媳把她的老花鏡拿來：“那你是不希望他們離婚嗎？”
申珺珺想了想：“不，還是離吧，這樣我就不用想家裏的哪間家具又遭了難他們兩個人又誰讓誰掛了彩。”
外婆松了口氣放下心來：“外婆還擔心你會接受不了執意不同意他們離婚呢，看來是我瞎操心了。”
申珺珺苦笑：“如果我能決定他們的事就不會躲在您的病房裏了。外婆，我聽我媽說過，當初所有人都反對他們在一起，但是發現她懷了我以後大家就都願意退一步了。要是當時能問問我的意見該有多好，我一定和你們站在一起，反對他們結合。”
外婆也笑了：“傻囡囡，那樣你就沒了。”
申珺珺一點兒都不怕這個可能：“可是我出生以後也沒有得到幸福，不合適的人永遠都不合適。”
“你想的明白就好，囡囡，其實外婆一直在擔心一件事。”老太太把側著的頭正回去，若有所思的看著屋頂。
“什麽事？”
“你的婚事，”外婆的眼睛直直的，好像屋頂上畫著申珺珺的未來，“你這個孩子啊，太膽小，又沒什麽主見，但是卻有一點兒跟你媽很像，就是骨子裏都有一股韌勁，一旦認準的事情誰勸都不肯松口，認準了好人還好一點兒，萬一認準了壞人怎麽辦？像你媽媽，喜歡熱鬧好新鮮天生坐不住，可偏偏就遇到了你爸這麽個不愛說話的書呆子，說是愛的死去活來，還不就是沖動，兩個相差那麽大的人怎麽能在一起過日子？雙方老人都勸他們分開，他們倒好，直接領了證住在一起，坑了自己一輩子，也坑了別人一輩子。”
外婆把手伸到床外，吃力的往申珺珺的方向挪：“囡囡，你長大了，早晚有一天要出嫁，可是你千萬要睜大眼睛，不要因為哪個人做了什麽讓你很感動的事就輕易把自己交出去，也不要因為什麽情啊愛啊就覺得其他東西全不重要，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最重要的是合適，不能相差太大。遷就越多就越容易嫌棄，你要找一個跟你一樣的人，這樣才能長長久久的過下去。”
申珺珺把兩只手探出去握著外婆滿是青筋的手，她出神的看著昏暗中更加昏暗的地面，很久都沒有說話。
“囡囡？”
“嗯，”申珺珺用手掌搓了搓外婆微涼的手指，“外婆，我記住了，我要找一個能長長久久過下去的人。”
七月底的時候惱人的梅雨終於過去了，但當濕熱只剩下熱以後卻更難以忍受，不過醫院裏還好，可能溫度太高會滋生細菌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病房裏僅僅是不涼快而已，走廊裏甚至還有絲絲的涼意。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外婆的精神狀態突然好了很多，那天是7月29號下午。
“小琴，把床搖起來吧，我想坐一坐。”外婆對舅媽招招手，眼睛裏閃亮的神采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舅媽為難的看著床頭的儀器：“媽，等會兒再坐起來吧，再有十幾分鐘查房醫生就該來了，讓他先給您看看。”
外婆皺了皺眉頭，像個小姑娘一樣抱怨：“我這把老骨頭再不動就徹底僵住了，醫生也沒說不讓坐起來啊，大不了等會兒他說不行我再躺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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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你……你怎麽……”
申珺珺沒有停下，她低著頭小心的邁著步子：“舅舅，剛才給外婆擦手用的毛巾和臉盆我放在開水房了，你去拿回來吧。”
心裏不止一次的預演過這個家分崩離析的畫面，但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後，預演中練習過的冷漠和從容卻沒有出現，她以為自己是真的徹底厭倦了這個殘缺的家，可是，再殘缺這也是一個家。
夜幕再次降臨，這所沖在前線爭分奪秒挽救生命的醫院也在黑暗中得以喘息休整，和死神的拉鋸戰隨時可能開火。
申珺珺把臉藏在自己的影子裏，側耳聽著病房裏大大小小的儀器聲和舅媽細細的鼾聲。
“囡囡……”外婆輕輕的對著她的背影呼喚了一聲，她轉過身來緊張的直起身，外婆笑了笑，“沒事，我就是試試你睡著了沒有。”
申珺珺松了口氣又躺下：“外婆，你怎麽還不睡？”
“那你怎麽還不睡？”老太太側著頭看她，“愁什麽呢？”
申珺珺搖搖頭：“沒有，就是睡不著而已。”
外婆笑了笑：“還裝啊，我都看出來了，你是知道你爸爸媽媽的事了，對吧？”
心裏一直緊繃的弦就這麽被外婆撥松了，申珺珺把聲音壓得更低：“是舅舅告訴您的嗎？他不該說的。”
外婆嘆了口氣：“不是你舅舅說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遇到什麽事都是放在臉上，這兩天突然學會藏了，能讓你對外婆藏的能有什麽事，還不是你那不稱職的爸媽。”
申珺珺想不到自己這麽失敗，藏心事都藏的破綻百出：“他們很快就不是我的爸媽了，重組家庭都不願意接受前任的孩子，我不會厚著臉皮去喊這聲爸媽。”
“囡囡啊，別恨，你恨不動他們的，他們兩個人是上輩子的仇家這輩子的冤家，走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外婆是個特別相信命運的人，相信到她認為日升月落都是為了讓人們能夠完成自己的因果報應。
空氣裏都是沈悶的燥熱，今年的梅雨時節似乎要更長一些。
申珺珺咬著唇，似乎這樣就能把鉆進肺裏的潮濕聚集到一起再扔出來：“那我呢？外婆，我是他們上輩子的什麽才淪落到這輩子要當他們的女兒？”
“大概是欠了他們什麽，不過他們一離婚你也就還清了，你是個大姑娘了，有沒有他們都一樣。”
“外婆，我一直以為他們不離婚是為了我，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他們有沒有我也都一樣。”儀器上小小的光點兒亮度不夠，申珺珺的臉模糊的看不清五官。
外婆瞇了瞇眼睛，決定明天讓兒媳把她的老花鏡拿來：“那你是不希望他們離婚嗎？”
申珺珺想了想：“不，還是離吧，這樣我就不用想家裏的哪間家具又遭了難他們兩個人又誰讓誰掛了彩。”
外婆松了口氣放下心來：“外婆還擔心你會接受不了執意不同意他們離婚呢，看來是我瞎操心了。”
申珺珺苦笑：“如果我能決定他們的事就不會躲在您的病房裏了。外婆，我聽我媽說過，當初所有人都反對他們在一起，但是發現她懷了我以後大家就都願意退一步了。要是當時能問問我的意見該有多好，我一定和你們站在一起，反對他們結合。”
外婆也笑了：“傻囡囡，那樣你就沒了。”
申珺珺一點兒都不怕這個可能：“可是我出生以後也沒有得到幸福，不合適的人永遠都不合適。”
“你想的明白就好，囡囡，其實外婆一直在擔心一件事。”老太太把側著的頭正回去，若有所思的看著屋頂。
“什麽事？”
“你的婚事，”外婆的眼睛直直的，好像屋頂上畫著申珺珺的未來，“你這個孩子啊，太膽小，又沒什麽主見，但是卻有一點兒跟你媽很像，就是骨子裏都有一股韌勁，一旦認準的事情誰勸都不肯松口，認準了好人還好一點兒，萬一認準了壞人怎麽辦？像你媽媽，喜歡熱鬧好新鮮天生坐不住，可偏偏就遇到了你爸這麽個不愛說話的書呆子，說是愛的死去活來，還不就是沖動，兩個相差那麽大的人怎麽能在一起過日子？雙方老人都勸他們分開，他們倒好，直接領了證住在一起，坑了自己一輩子，也坑了別人一輩子。”
外婆把手伸到床外，吃力的往申珺珺的方向挪：“囡囡，你長大了，早晚有一天要出嫁，可是你千萬要睜大眼睛，不要因為哪個人做了什麽讓你很感動的事就輕易把自己交出去，也不要因為什麽情啊愛啊就覺得其他東西全不重要，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最重要的是合適，不能相差太大。遷就越多就越容易嫌棄，你要找一個跟你一樣的人，這樣才能長長久久的過下去。”
申珺珺把兩只手探出去握著外婆滿是青筋的手，她出神的看著昏暗中更加昏暗的地面，很久都沒有說話。
“囡囡？”
“嗯，”申珺珺用手掌搓了搓外婆微涼的手指，“外婆，我記住了，我要找一個能長長久久過下去的人。”
七月底的時候惱人的梅雨終於過去了，但當濕熱只剩下熱以後卻更難以忍受，不過醫院裏還好，可能溫度太高會滋生細菌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病房裏僅僅是不涼快而已，走廊裏甚至還有絲絲的涼意。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外婆的精神狀態突然好了很多，那天是7月29號下午。
“小琴，把床搖起來吧，我想坐一坐。”外婆對舅媽招招手，眼睛裏閃亮的神采不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
舅媽為難的看著床頭的儀器：“媽，等會兒再坐起來吧，再有十幾分鐘查房醫生就該來了，讓他先給您看看。”
外婆皺了皺眉頭，像個小姑娘一樣抱怨：“我這把老骨頭再不動就徹底僵住了，醫生也沒說不讓坐起來啊，大不了等會兒他說不行我再躺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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